佳人天下网 社会热点

“悔捐”1100万的吴幽到底是什么人 到底是什么情况?

2023-03-18 13:48:05

吴幽表达过,之所以是1100万,是恰逢矿大建校110周年,“110万太少,1.1亿太多,1100万正好”。而这个数字,比当时矿大历史上接受过的任何一笔捐款都要多。

“悔捐”1100万的吴幽到底是什么人 到底是什么情况?

吴幽在矿大讲述了自己的成长经历和创业历程。他说,自己是江苏徐州人,家境不好,第一次高考失利,复读一年,2008年靠相声的艺术特长上了矿大,学矿物加工专业。入学没多久,他就发现自己并不喜欢这个专业,除了体育课,其他全部挂科了。

他给自己规划了新的人生方向:做生意。他卖毕业生面试需要穿的正装,一套服装利润是六七十元,做生意一年零四个月,他赚了七八十万,在辅导员的鼓励下,大二辍学,全职经商。

在吴幽的描述中,他后来又创业做淘宝电商,3年营收2.8亿;2014年,他认识了薛蛮子大佬,进入了创投圈,创立了“镜湖资本”,管理着一家“有46亿资金”的基金,而这个名字,就来源于母校矿大里的人工湖镜湖。

听起来,这是个异常励志的故事,也鼓舞了矿大的学生们。当天下午6点,矿大的官方公号就推送了文章,标题叫做《矿大110年校庆,这位90后校友为母校捐赠了1100万人民币!》,阅读量突破了10万+。吴幽也在这篇文章的评论区留言,被置顶后,获得了1436个点赞。不少校友来评论区认亲,言辞里都是骄傲与敬佩,“住我隔壁宿舍的哥们”“我同班同学”“直系学长,太厉害了”。

这一次捐赠,原本是个好故事:一个世俗意义上的“差生”在学校里获得包容,辍学出去创业,闯出名堂,回馈母校。但后来的一场官司,以令人唏嘘的方式,续写了故事。

2022年,3年过去了,吴幽承诺的1100万捐款始终没有兑现,中国矿业大学教育发展基金会将他告上法庭。小小的直播屏幕里,学校请的律师、吴幽和法院工作人员戴着口罩,三方对峙。

庭审中,吴幽给出了理由:自己承诺捐款后,经济大环境变化,他管理的基金遇到困难,“需要时间来履行”。但校方的律师表示,吴幽事实上具备履约能力。吴幽提出一个折中方案,用他管理的一个基金的长期收益完成捐赠,但学校只要现金。

当时的调解结果是,吴幽需要在2022年10月20日前先给矿大200万,2022年12月31日前付清900万元余款,有任何一笔钱没付,校方都可以申请法院执行。

吴幽还是没有捐。今年开年,吴幽先是被列为被执行人,2月时,又因为“有履行能力而拒不履行”,被列为失信人,成了大众熟知的“老赖”。

最近几天,这场有点奇特的官司登上了微博热搜,引起了许多讨论,舆论分化成了两个极端。有人同情吴幽,觉得学校是在“逼捐”,去矿大的微博下喊话:“我给你捐5毛,你要不要?你必须要,不然我起诉你。”也有人认为吴幽“诈捐”,3年都在靠骗来的荣誉为自己背书。

而这次和1100万一同被戳破的,还有吴幽“镜湖资本创始合伙人”的名头。真正的镜湖资本,在2022年发布过一份声明,称90后吴某以镜湖资本创始人名义在北京活动,产生了一定的社会影响,镜湖资本全称为深圳市镜湖投资咨询有限公司,没有吴姓创始人、合伙人、高管及股东——简单来说,吴幽的“镜湖资本”是“李鬼”。

吴幽到底是谁?做过哪些投资?如何走到今天?这些年,吴幽接受了大量的媒体采访,也在创投圈、币圈接触过非常多的人,每日人物通过梳理资料,以及联系了接触过他的人,还原他在悔捐门背后的多个侧面。

打入创投圈

吴幽曾说,创业者成功几率较大的人,一般具备这些特质:穷过、聪明、成功欲极强。事实上,这也是他的人生写照。

吴幽的起点很低。在网易科技的报道里,吴幽4岁起,母亲就重病卧床,家境很拮据。他有一个姐姐,读中学时寄宿,连食堂都吃不起,吴幽心疼姐姐,放学去河里捡药瓶卖钱,手经常被划伤,至今,手上还有不少疤痕,“是他穷过的见证”。也因为条件不好,他上大学的一年多,没给学校交过学费。

但他有强烈的向上爬的渴望。他曾经在600米深的煤矿井下做了两个月的技术工,出来之后跟自己说,“以后绝不要在矿上待一辈子”“我不应该只是苏北农村里的种田娃”。

淘宝卖化妆品让吴幽赚到了第一桶金,结识薛蛮子则让他进入了创投圈。根据《中国慈善家》以及《中国企业家》的报道,2013年,吴幽陪一位朋友去见薛蛮子寻求投资,朋友半个小时也没说明白自己的商业模式,但吴幽不到10分钟就讲清楚了,薛蛮子因此对他产生了好奇,问,你是干嘛的?答,辍学的,在干淘宝。

薛蛮子出身北京高官家庭,但经历过父亲入狱、自己上山下乡,少年时期十分坎坷,后来出国留学,才有给孙正义做翻译、成为天使投资人的经历。

巧合的是,薛蛮子一直看好的理想创始人李想,也是高中辍学。或许人更青睐和自己经历相似的人,薛蛮子让吴幽做自己的助理,后来又一起成立了“K天使创投”,资金只来自薛吴二人,规模在2000万元人民币左右。薛蛮子说:“吴幽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做投资的90后小朋友。”

有了这段经历做跳板,吴幽又认识了中国企业家俱乐部的创始人刘东华。中国企业家俱乐部是国内最有影响力的商业组织之一,柳传志、马云出任过主席。在刘东华的引荐下,吴幽认识了不少企业家。后来,吴幽自称从20个大佬手中募集3.25亿资金,LP包括吉利李书福、汇源朱新礼、科大讯飞刘庆峰等。他又对外宣称2014年创立了“镜湖资本”,自己是周鸿祎、薛蛮子、李开复等“20多个行业大佬的GP”。

是否真的拿到了大佬们的钱已经无从考证,但吴幽为打入圈子、拓展人脉所做的“努力”,是实打实的。

在矿大做分享时,吴幽说自己是个很爱看书的人,加入过读书会,对自己影响最大的三本书是《唐浩明晚清三部曲:曾国藩》《沸腾十五年》《曾经德隆》——读书是他进入创投圈子的第二块跳板。

他加入过媒体人程苓峰和前《创业家》资深记者刘涛创办的读书会“涛峰私董会”,这个读书会成员有金沙江的朱啸虎、经纬的张颖、真格基金的徐小平等等,吴幽加入后,成了“最年轻的会员”。

2014年7月,就是在这个读书会上,万向控股副董事长肖风第一次讲述了区块链,建议大家配置2%-5%数字资产,吴幽因此深入了解比特币、区块链相关信息,买了400个比特币、3000枚以太坊,后来进入币圈,投资了一些区块链项目。

吴幽还积极加入各类商会组织。比如前商业媒体高管陈婷创办的“慧谷家族”,在这里,他曾经跟恒信钻石创始人李厚霖一起去户外徒步;媒体人吴婷创办的“嘉宾商学”,面向企业家做培训,吴幽是学员之一,跟他同期的同学有不少公司的CEO、创始人、高管。

面对这些大佬,还有创投圈里新认识的朋友,吴幽会主动付出,加深联系,希望获得信任。网易科技的报道提到,“他为朋友公司新业务,引荐人才和业务,有老厂主为孙子的婚事愁眉不展,他帮忙成功撮合对象;有LP为叛逆期的儿子头疼不已,他引到身边当兄弟调教。”

还有一次,一位合伙人骨折动手术,需要住院,吴幽睡在医院好几天,端屎端尿,不分昼夜地照顾。吴幽说:“我希望让他看到,患难时,我是可以依靠的。”

除了大佬,各行各业的人,吴幽都积极接触。他喜欢请客吃饭、聊天,他的朋友圈里,最经常发的,是跟哈佛学者、奥运冠军、作家和创业者的合照。

矛盾的标签

在一次跟亚洲通信公司总经理李旻羲的访谈中,吴幽说自己有钱之后,对物质的欲望已经没有太多了,买一辆迈凯伦并不会让他多开心,但如果自己是中国第一个收购欧洲主流联赛俱乐部的,“这种虚荣心远远大于我买了十辆迈凯伦”。他在另一个采访中坦言:“相较于利,我更注重名。”

逐步走进创投圈后,吴幽一直在经营名为“吴幽”的个人品牌。他乐意接触媒体,善于讲故事,会主动给自己添加标签、改变标签,以适应时代的发展。

初出茅庐时,他的标签是“草根创业者”“怪才”。除了穷苦出身,他反复提到的经历,是自己5岁学相声,曾经在徐州的鹏程戏院演出,“比小岳岳有才华”;还有16岁进入国家冰球青年队,“中长跑、二级跳远都是国家级运动员的水平”。

进入创投圈之后,他的标签多了一个——“90后投资人,24岁成立镜湖资本,第一期募了3.25个亿”,跟大佬的相处细节成了他最常提到的。多家媒体引用过:薛蛮子说,喜欢吴幽的折腾、不按部就班;刘东华说,初见吴幽,就像2001年见到马云;吉利的董事长李书福说,每次见吴幽,都会有新的东西。连雷军也要主动认识他,在吴幽的描述里,那是2013年初,“当时雷总身边不同的人都跟他说,有个小孩特有意思、好玩,介绍你认识认识。那个人就是我。”

但这些大佬们的“加持”,从来只出现在吴幽的个人叙事中,没有得到过另一方的回应。

吴幽也频繁提到自己的“镜湖资本”,投过的项目和赚到的钱。他的投资风格似乎不拘一格:文娱项目投过《北京遇上西雅图2》《九层妖塔》,医疗上投过国外知名癌症靶向药公司,以及国内的16家精神病院(也有采访说是8家)。

事实上,吴幽创办的公司,并不是镜湖资本,而是叫做“新余镜湖和昌投资管理有限公司”,天眼查显示,这家公司成立于2016年,并不是吴幽所说的2014年。而他自称投资的文娱项目,每日人物也未查询吴幽公司参与出品的相关信息。

文品是深圳镜湖资本管理的创始人,这家公司成立于2015年。文品向每日人物介绍说,自己管理过两个基金,一个是2015年跟PPTV天使投资人李翀合作的深圳点亮股权投资基金,一个是南京镜湖基金,后者是在2020年申请牌照,注册资本1000万,两支基金加起来,累计管过的资金在10亿左右。根据天眼查信息,文品的镜湖资本投过一些科技公司,比如中山市博顿光电、深圳力子机器人有限公司。

在过去的几年中,文品曾经听说过吴幽的“镜湖”,以为只是重名,但是去年,一位朋友到北京出差,提到文品的“镜湖资本”,创投同行的反馈都是“是不是那个吴幽”,同时“评价不太好”,文品害怕影响声誉,因此请了一位律师,做了简单的调查。

律师在评估之后表示,这是一个法律上的模糊地带,因为吴幽确实注册了带有“镜湖”字样的公司,说自己是镜湖资本的主理人似乎没什么问题。但看到矿大与吴幽的官司之后,文品到中国证券投资基金业协会搜索,发现吴幽的“镜湖资本”并没有备案过,也没有牌照。

文品认为:“正规的私募基金都是有牌照的,有牌照才有资格募资,没有牌照的募资属于违法行为。”同时,在去年12月颁发新规之前,过去的许多年,拿到牌照的门槛并不高,有250万注册资本,再请一位律师就有可能拿到。“吴幽一直宣称自己管理46亿人民币基金,如果没有备案,要么是他没有实力拿这个牌照,要么说明他是个行业门外汉。”

到2019年左右,“29岁为母校捐款1100万”成了吴幽的新标签。他确实因此收获了许多荣誉。矿大给了他 “中国矿业大学特别校务参事”和 “创新创业导师”两个头衔。因为捐款,吴幽还登上了《中国慈善家》杂志,有一篇个人专访,名为《母校最大单笔捐赠,来自这个大二辍学的90后创投合伙人》,以及登上国际公益学院发布的《中国捐赠百杰榜(2019)》,位列第90位,是榜单上唯一一个90后。

不知道是否因为接受了太多采访,吴幽的描述常有夸大色彩,比如他说自己在矿大读书时,“一年会在图书馆看至少200本书”。这样算下来,他平均每个月得看16.6本书,两天必须看完一本,同时还要兼顾做生意、赚钱——这样的读书速度,让人生疑。

亚洲通信公司总经理李旻羲的文章中说,吴幽2010年辍学创业转战电商,到2013年赢收2.8个亿,但吴幽又在别的场合说,从0做到3个亿的,用了两三个月的时间——赚钱速度一下子提升了十倍。

吴幽的另外一些说法也有矛盾。比如中国矿业大学官网的文章中说:一次偶然的机会,吴幽看到了2006级物理系学长肖俊发放的速唯读书会的招新传单,“聚天下之贤才,成世间之伟业”的宣传语吸引了他。肖俊发了2000多份传单,主动打电话报名的,只有吴幽一人。

到了公众号“舵舟”的报道里,变成了吴幽自己印了2000多份传单,自己办了读书会,口号是“聚天下之贤才,成世间之伟业”。再到“嘉宾商学”公众号,吴幽印的传单数量变成了8000张。

不知是吴幽接受采访时说错了,还是矿业大学写错了,官方公号中介绍吴幽:“他和团队做的话梅护肤……经过3年时间,其高端化妆品产品卖到淘宝美妆类前10名,2013年零售做到了7800万元。”但很快,留言区就置顶了一条更正声明:“据核实,吴幽并非话梅护肤的创始人,给各位读者带来的不便敬请谅解。”

荣誉给了,钱没到位

上海的投资人方鑫曾经在5年前和吴幽有过接触。他记得,那时的吴幽26岁左右,投中过、拿得出手的好项目几乎是0,但在一场饭局上,吴幽说自己的资本“第一期募资5个亿”。方鑫表面上没说什么,心里想,“这个人不实在,在吹牛”。

在方鑫看来,没有谁的钱是好拿的,创投圈里,没有十年资历、没有投中过上市公司、没有跟出资人认识五年以上,想要募到5亿,是天方夜谭。后来,他看到报道里写“吴幽一期募资3.25亿”,他当下有了判断:不管有没有募集这么多钱,吴幽当时的说法肯定有夸张的成分。

但方鑫理解吴幽结识大佬、运营自己的做法,对一个没什么背景,又需要募资的人来说,人脉、名气都是刚需,尤其在吴幽后来涉足的币圈,在远离线下、与实体经济相隔甚远的数字世界,名气是重要的通行证,也是财富的收割机。

吴幽自称投了50多个区块链项目,算上早期的比特币、以太坊,还有区块链项目,最多的时候赚了1万个比特币,在新疆有6万台矿机,“大概有72%是我的,28%是朋友的”。这让另一位币圈投资人联想到了跟吴幽一样同为90后的孙宇晨。

孙宇晨自称是比特币和区块链在中国最早的布道者,2017创立了自己的区块链项目“波场TRON”。2019年6月,孙宇晨宣布以3153万元拍下巴菲特20周年慈善午宴,成为最年轻、最高价的成功竞拍者,也获得了大量关注。但拍下午餐一个半月后,他因为“突发肾结石”取消了会面,发微博为自己过度营销道歉。同年12月,孙宇晨的微博账号被关闭。

国内疫情最紧张的时候,2020年1月,孙宇晨在美国与巴菲特共进晚餐,还送给巴菲特一个内置波场币的三星手机,消息一出,波场币暴涨超13%。

这位币圈投资人觉得,对吴幽来说,给母校捐款,跟公益挂钩,同时直白地展示自己的财富,有了“很正面”的名气,吴幽有可能通过这些,获得一些间接的利益。

被告之前,吴幽一直对外号称已经捐了。2019年,他在“嘉宾商学”上自述,“我给母校捐了1100万”,用的是过去时。一位加过吴幽微信的人也记得,在2019年,吴幽就发过自己捐款的朋友圈,许多人都给他点了赞。

这可能也是中国矿业大学起诉吴幽的根本原因:站在学校的角度上,荣誉给了,名声给了,而捐来的钱怎么使用,通常规划也可能有了,但3年过去,钱迟迟没有到位,捐款人还一直继续做着相关人设的营销。

北京市浩东律师事务所的张晓玲律师表示,承诺捐赠但未落实,对于不可撤销的捐赠会构成民事违约,尤其是扶贫、济困、助残以及促进教育、科学等领域。

在她的职业生涯中,经历过类似捐赠的案件,有一些企业在承诺捐赠后,因经济状况严重恶化,影响生产经营,不能全面实现承诺捐赠行为,或导致合作的科研项目无疾而终。大多数情况里,双方在同意、认可、诚信的基础上,可以达成和解,不会走诉讼程序。但在吴幽案中,“吴幽承诺后未履行,且已经赚足了名誉,双方诚信基础不存在,才走到诉讼的地步”。

当然,也无法完全否认吴幽为母校捐款的真心。他曾经提到,在设立“家庭经济困难本科生海外实习基金”时,校方认为只有成绩优秀,不挂科的学生才能申请,但吴幽觉得,挂科不应该成为申请者被拒的理由——就像他自己一样。

这些天,悔捐门的讨论还沸腾着。它是一个典型的中国创投圈故事,处于道德和法律的边界线上:一个出身寒微的年轻人,早年辍学,遇到贵人,追寻风口:电商、投资、比特币,一路向上攀升,最终却陷入危机,落入一场悔捐的官司当中。

最近,吴幽没有接受任何媒体采访,但他自己注册了抖音账号,发布了两条关于官司的短视频,累计获得了4.5万赞,1.3万粉丝。他还告知公众,没有捐款,是因为自己的比特币崩了。有人善意地猜测,吴幽会不会像罗永浩的“真还传”一样,直播带货,搞一个“真捐传”。如果真是这样,这个捐款故事,倒有个好结局了。

标签:吴幽矿业大学老赖奇闻异事吴幽到底有没有捐1100万